我在离泰州城约20公里的淤溪镇有一住处。只要回家乡，我必定去那里作画，住个三两天。那里周围环境好，清静，适宜作画。淤溪地处里下河水乡南端，出门处处见水。每次去淤溪，我必定抽空去镇上转转。妇女多扎红色或绿色的头巾，胳膊上多挎个篮子，脸上红扑扑的，显得健康且朴实。镇上的蔬菜新鲜且价格便宜，且多是附近农民自家种的。水产品如鱼虾等也很便宜，且能买到野生的。我常于下午或傍晚去镇上。镇中心十字路口，车辆行人穿梭往来，络绎不绝。水泥路牙边上，横七竖八停着各式板车、机动车，摊贩们在此兜售各种水果，刚摘的玉米、茄子、豆角，塑料桶、木桶里的活鱼，鳊白鲤鲫皆有。老头老太边卖东西边嗑瓜子闲聊，胖嫂与汉子在卖货的同时，不忘说些夹荤带素的笑话……落日余晖下的街市，诸多场景充斥着活泼气息。盛夏时节的傍晚，我与老伴常开车来镇上，买玉米、地瓜、茄子、豆角及丝瓜。我们尤其喜欢买水瓜。夏日天热，人要补充水分，需多吃水果。我血糖较高，西瓜太甜，不宜多吃。黄瓜寡淡，吃口不爽。而水瓜形类黄瓜，绿色淡些。当地人说，水瓜、黄瓜大多长在垎垛上，垎垛上土质肥沃，四面环水，又是活水，故水瓜水分多而清爽，几乎不含糖。大热天咬上一口，生脆生脆的，稍微有点甜滋滋的，凉爽得很。老伴将车停在镇中心十字路口边，甫开车门，老远就朝路对面的摊主们喊：有水瓜卖吗？不是每次都能买到。若是碰到，老伴每次都将摊上的水瓜悉数买了。自己吃不了，就带回城里送朋友。老伴的闺蜜女友们，一听说她从乡下捎了菜蔬或瓜果来，便及时赶来分享。尤其是炎热夏日，我们特地从城里赶过来，买回水瓜，洗洗削削，脆脆地咬上一口，将爽气一口口噎进肚里，真是福分不浅。再给朋友们捎上一些，那情分，该怎么形容哟！

　　然而2020年春节那些日子里，由于突如其来的疫情，我只能无奈地蜗居在淤溪。

　　以往春节期间，清晨，还没起床，就听到熟悉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地响过来。那是唱凤凰的。他们三五个一伙，在附近人家门前唱些讨彩的词儿，收了钱，又由近而远地走了。我起床晚，虽没开门恭迎，却分明感受到了浓浓的年气。然而，2020年春上，从头到尾，就没听到唱凤凰的锣鼓响过。唉，这风呀雨呀雪的，凭什么如此交叠而至啊？这个年过得天、地、人都没精打采的，岂止是少了锣鼓声，真是清冷得不能再清冷了！好在，随着时日流逝，渐渐又恢复了正常。镇上又有了人气，人、车又进进出出。镇上十字路口的路牙边，又有了各式车子、摊贩，以及扎彩色头巾的妇女。那天，老伴开车，嘎地停下。我问干吗？她说买点雪里蕻。我在车里等她。不一会儿，她拎了两把新鲜雪里蕻，绿滴滴的，肥嫩嫩的，朝我脚下一扔。我好生诧异：我以为买的是腌好了的。我说：你买鲜的回去还要自己动手腌，不怕烦？她说：还是自己腌的地道，吃了放心。的确，自己腌的雪菜，炒了吃，烧豆腐，炒肉丝……怎么吃都好吃。我将鲜雪菜拎到后备厢，好似闻到了熟雪菜的香味……

　　最近，我们又去了镇上。淤溪，又是往日那种不失热闹的平静。无论早晚，进趟淤溪镇，生的熟的，荤的素的，吃的用的，什么都有得卖。即使不买，镇上那恬静安详的氛围，站在那里看看，体验体验都舒心。的确，岁月平安静好，真是百姓最大的福气。

（2022年4月28日《泰州晚报》9版）

　　作者简介

​　　巴秋 本名洪东兵，1947年生于江苏泰州。作家、书法家、画家。文化部《艺术市场》画院画家，北京荣宝斋画院特聘教授，厦门巴秋美术馆名誉馆长，江苏省国画院、江苏省书法研究院特聘书法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