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秋,本名洪东兵,1947年生于江苏泰州。著名画家、书法家、作家,现为荣宝斋画院特聘教授,厦门巴秋美术馆名誉馆长、泰州巴秋美术馆名誉馆长、江苏省国画院江苏省书法研究院特聘书法家。画作多次在国内外展出,被众多机构及藏家收藏,多次在香港保利、香港嘉德、北京保利拍卖、北京嘉德拍卖、英国邦瀚斯拍卖,出版个人画册《心象物语》《师古图今.中国画名家档案 巴秋.卷》《造化情缘--巴秋中国画作品集》,个人散文集《荷戟楼纪事》,中篇小说集《水荡是面镜子》。
难以忘却的遗迹
这是黄河经过河曲境内的一段,在九曲黄河中相对直的一段。河对岸是绵延陡峭的山壁,属内蒙鄂尔多斯境内。河这边,沿公路下去是低洼的泥沟坡地,有的地方是淤水泥泞的浅水滩,潮湿得难以下脚。虽是必经之途,却连垫脚的石块都东一块西一坨的,逼着游客跳着踮着脚走。跳着踮着几十米,才到河渡口。渡口边停一锈红色铁皮船。河滩对面,是一个叫娘娘滩的景点。这应是有故事的地方。传说某朝某代有一出身卑微的宫女,生了太子后避难于此的事儿。此刻却没人讲这故事。身后不远处的坡地上,一溜十来个摆渡人,正悠闲地或蹲或站着抽烟喝茶聊自己的大天哩。渡口收费每人20元。摆渡人是合伙的,毎渡一人大约可得2元钱。渡河后,沿玉米地走一段路,沿途有一两户人家,门面有似曾开过农家乐的痕迹。穿过树林不远,就是黄河滩了。河沿的驳岸下,远远近近流淌着並不汹猛的浑浊水流,如条巨大的灰黄布帛摊在眼前,漂向远方。岸边建有一座类似寺庙的建筑,既不壮观,又呈做弄不到位的痕迹,与古老的黄河相当不搭。我们在其门前留连片刻,连进去的兴趣都省略了。
返回路上,我抬眼望见不远处公路上面有烽火台,倏地勾起了某种思古意绪。哦,古代这里是边关,山上有断续可见的长城遗迹。远远望去,烽火台驳落成一垛裸身的黄土堆。这勾起我某种兴趣。我问:能上去么?伴游的小李是当地人,他说:可以,但爬上去挺累的。虽有车道,但不知路况如何。
我执意要上去看个究竟。看得出,他们勉强地服从了我。
上去的路,确乎差了些。幸运的是,车终于颠颠蹦蹦地冲沟跨坎,七绕八绕的开到了顶端。
顶端是一块相当平坦的黄土塬。
顶端入口处一户高墩人家,门口坐着几个年纪不等的人,神情木然地瞅着我们。这显然是个与外界交往不多的村庄,整个给人一种土不几几的无生机印象。
进村的路却相当笔直阔绰,路面也相当平坦,类似于县城的巷子。我们径直穿过村,直抵村的北边沿。北边沿的平地里种着有三五个蓝球场方圆的绿树苗。向东部北部边沿瞅去,是一围呈直角的高高的类似城墙的土墙墩。土墙墩上隐约呈现长方的印痕,使人猜觉土墩表层曾经是有砖头的,大概由于年代关系,如今连土墩底部都几乎找不着一块砖头了。东边土墩是基本完整地连着的,北边的土墩且断且续的。裸露的土墙墩皆呈黄白土色,色泽纯正,毫无杂质。人立土墩前,觉其如刀削斧劈般逼仄耸立。有的上端尖刺刺的如剑戟指空。我们跨过沟壕,从北边土墩缺口穿越。出去几步远,脚下就是深沟。我们选一稳当处站住脚,放眼远眺,远方黄河横卧。河对岸,那长长的山陵,就是鄂尔多斯了。我们站在土墩边缘,探身下面的深渊,心房不免惴惴的。山风相当猛,且一阵一阵的,差点将我头上的帽子刮跑了。我遂将帽子揣进衣兜,小心而又快速地抢拍资料,以便赶紧离去。可以想像,这四季不停地吹刮着的山风(或叫河风),旷古至今与山河同在。试想,古代的戌边士兵就这么长年累月地站在这里,面对黄河,面对远处的山陵么?这,从物质生活至精神层面,想必是苦不堪言的,其中,包括孤独寂寞么?
我们转向村里。向西走进一条街巷,右侧是紧挨着的几户人家,看门面就能揣测这都是些曾经阔绰的人家。但眼下门面洞开,或根本就缺门少窗。我朝一户门内张望,见处处砖瓦颓落,杂草丛生,整个一副破败样子。再看一家,亦是如此。街巷两侧,家家俱是如此。基于探究,我和当地朋友老孟拨开蓬蓬草丛,走进门里。门里有庭院,大门套着小门。从院边小门进去,见又是一个庭院……我就这么高一脚低一脚地,从这户人家绕进另一户人家。我好生诧异:毎户人家都砌得相当体面精致,梁柱门窗砖瓦都相当讲究,甚至有画梁雕栋的。只是眼下,家家都梁歪柱斜,墙圮壁頽,草棘疯长,满目疮痍,不成样子……
为窥全貌,我们从村中漫步到村西边,吃力地攀上了一截废倾的土墙墩。我居高临下地俯视这黃河边的有烽火台的村庄,以及其中这些异乎寻常的大户人家。遥想当年,居住于此或进出于此的人们,其生活状况或行迹,肯定异于当地的普通庄户人家。这让我的想象力霎时丰富起来:村庄附近有烽火台,或许会有一定规模的军营吧?或许会有**住在这里某个门户内吧?或许会有不只一家的买卖人居住在这里吧?甚至有世代在此经营的商户吧?或许有赌场、窑子、烟馆吧?……我仿佛见到,白天这里定是人马出入络驿,夜晚灯红酒绿光映夜空,买卖,赌博,喝酒,嫖宿……这是怎样的一种热闹喧嚣场景呵?然而我想象力再丰富,也猜不出这是哪朝哪代遗留下的痕迹,更无法穿越进入当时实况,因而我难以想象与描述其中的风貌情状。
而此时此刻,我们在穿门入户过程中,无论是户内门外,还是条条街巷,却不仅了无人迹,甚至连条狗都见不着。当然也料想到夜晚时,这里定是狐兔活跃的场所。虽然我与老孟结伴而行,一念及此,心里也不免有点怵怵的。耳边,时不时从村北边土墩缺口刮过来的风声,紧一阵轻一阵地窜进这家门内,又窜出那家门外,又从这巷窜到那街的直打转转儿。我仿佛从中听见远处传来黄河的吟哦。我一时感慨系之:从前在村边土墩及烽火台长久站哨、查巡的那些士兵及**,听烦了黄河的挥之不去的吟哦之余,肯定也会来此购些吃的用的,偶尔会坐店、聊天、买醉一番,以浸淫身心,冲涮其枯寂心境,打发百般无聊时光。或许,这其实就是将士戍边生活的两个不同的方面。
我们遛跶中,在村西头又遇到一两户人家,但在交谈了解中,觉得显然与那些曾经的大户人家毫不搭界。
近黄昏了。我们走出村口时,见那户高墩门户人家,几个人依旧坐在门口,用木然神态目送我们。
唉,这村子该有多少令人唏嘘的故事,长久地被埋在尘埃深处,多让人惦记啊,得有人发掘了说出来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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