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以为,幸福,是一个有着深广度的大感觉,它贯穿和伴随于具体过程之中,必须经常有细节补充。否则,就可能变味。“太阳每天都是新的”,空说多了,太阳每天就都是旧的了。
我在北京荣宝斋画院研修国画数年,生活枯燥而艰辛,感觉如同掮着长长的纤绳踯躅而行;但其中不泛乐趣,又犹如纤绳中缀着的颗颗珍珠,时常撩拨你神经中的美妙光点。
这感觉贯穿于绘画的全过程。临摹时枯坐苦思,味同嚼腊;然而似有古人时时相伴对话,如探宝途中闻鸟语花香,并不泛味。况且认真涉入必有所获。快乐遂与之相随。有收获有快乐生活自然充实。每日习画,亦苦乐相偕。一画作毕,情急急地挂上墙,先自我欣赏一番,觉得差强可以;再恭请画友点评,每有一句两句由衷赞许,内心往往怡然若得;托裱后再看效果,感觉似较前更佳,辄愈加窃喜;隔日,例行点评作品,指导老师几句话切要中肯,中带鼓励,顷刻间便化为心中甜流欢浪,久难平抑;一经展览,感觉效果似已引人注目,心知作品拙则拙也,然能在较大范围得到了认可,也算是工夫不负有心人,其喜乐滋味更不待言。外出写生,生活无定,苦则苦矣,然自忖作品中透着新意,方知苦有所值,乐亦在其中也。随着时间推移,心变得静净而柔软了,对美好事物敏感了,批评话语也听得入耳了。若三日五日同学画友诗酒小聚,其间,学艺友情、人生感悟自然融融泄泄,内心乐趣更溢于言表。这种种苦乐相间的感觉,遂使整个绘画的苦涩过程,变成了驰往幸福的通道。而这一切,全由过程中具体的快乐细节缀成。可以说,无此细节即无此幸福。
如今,我已六十开外了,对幸福的追求变得简单起来。写字作画,同样的事情每天在重复做,并不泛味。缘于喜欢而执着,因为执着而时获美好。今天这张画得有缺陷,下一幅可能会画得更好些。每天都有梦想,时时感受到不同的乐趣。你还想干什么哩?!
写于2010年8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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